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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高窟年轻人:我没留在敦煌 敦煌留了我

发布于:2020-11-22 被浏览:3226次

11月2日,敦煌研究院图书馆副馆长傅在莫高窟第264窟临摹了一尊人体雕塑。他仔细观察了原始的身体雕塑,然后用粉笔在他复制的雕像上做了修改标记。临摹涉及到文物的后续保护和研究。

这本来是一个冷门的业务,但近年来不断受到关注。从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范进士,到祝福今年考上北大考古系的留守女生,到4万报名故宫文物修复师,从豆瓣评分9.4的《我在故宫修文物》到两季火爆的《国家宝藏》,一个接一个的文化现象背后,是社会对文物和考古相关事业的认可。

与京、Xi安不同,距离上海3100公里的敦煌距离塞北较远,地理环境也不尽如人意。《解放日报》记者上官采访了几名在敦煌研究院工作的年轻人,探讨他们在那里的生活条件以及他们留在敦煌的原因。

【初见敦煌】

2017年12月12日,傅的飞机降落在敦煌机场跑道上。他从舷窗向外望去,只能看到黄沙。

山东人傅在中央美术学院学习中国传统雕塑。2017年毕业,来到敦煌研究院。他的工作之一是在临猗洞造一具尸体,用于保存和研究。他来对了地方,是因为兴趣和职业契合。

离开机场后,向西走几百米,向南拐进一条僻静的路。两边只能看到驼草和伸向远方的电线杆。路的尽头是一片小小的“绿洲”,是莫高窟,也是敦煌研究院的所在地。公元366年,一个叫勒拉的和尚首先在这里开了石窟。从那以后,熟练的工匠开了几千年的洞。历经北梁、隋、唐、宋、元十代,丝绸之路的咽喉重镇敦煌繁盛起来。莫高窟的壁画和塑身大多集中在南区,这里有492个洞窟,2000多尊塑身雕像和4.5万平方米的壁画。

敦煌莫高窟九层外景。郑

敦煌莫高窟,除了具有较高艺术价值的塑身壁画外,是戈壁沙漠中的文化殿堂,中原、西域等文化、技术、宗教汇聚、碰撞、交融,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留下了辉煌。明朝以后,莫高窟沉寂了。人们对离这里不远的阳关和玉门关更为熟悉。

目前莫高窟附近除了工作和旅游的人很少。傅看着空荡荡的戈壁,说,“集中精力做点事至少是值得的时间。其他的,留时间说吧。”

熊业腾,25岁,毕业于Xi美术学院摄影专业。大二的时候去了敦煌,让他震撼的不仅仅是文物,还有莫高窟的科技感,——“数字保护”壁画拍摄现场。毕业那年,熊业腾报考敦煌研究院,去了“数字化”。

熊业腾是Xi人。他的家乡离敦煌约1700公里,一路向西。熊野腾感觉自己好像要去镇守边防,既豪迈又惘然。

与两位90后艺术家不同的是,出生于1980年的河南人乔初到敦煌时,对壁画修复知之甚少。

2000年左右,乔在报纸上看到了敦煌研究院的招聘启事。当时,乔并不知道壁画修复是在做什么,只是在找工作。他给当时的敦煌研究院保护研究所副所长王旭东写了一封信,说明了自己的情况。

不久之后,乔得到了的回复“过来再说一遍”。

【无意理会“去留”】

莫高窟在敦煌市区300米以上,陪伴敦煌文物的人称入窟为上山。莫高窟的年轻人在山里找到了自己的榜样,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
莫高窟的艺术延续了几千年,每个时期的审美和技艺都印上了时代的痕迹。即使在同一个朝代,如唐朝,初唐、盛唐、中唐、晚唐的魅力也是不一样的,魅力的演变背后是涓涓细流的历史。思考各个历史阶段的艺术特征是莫高仁的必修课。傅说:“如果你抄袭古人的作品,你会被懂得做事的人嘲笑。”

在临摹成型之前,傅走遍了莫高窟的各个洞窟,记录了每个洞窟的特点和细节。描述中国传统雕塑不同于西方绘画素描。只有借助粗细不等的刷线,古人对力度、空间、结构的把握才能恢复。

2018年春节,傅没有回老家,而是在山上打坐,复制健身。二月二十日,正月初五,雪霁。在院子和小巷的拐角处,他看到一个瘦瘦的老太太,穿着便衣在扫雪。

他认出老太太是范进士。研究所里的年轻人都叫她范奶奶。说了几句话后,范进士问傅项伯:“你应该追求更高,不仅要达到以前老师的水平,而且要超越他们。后人肯定比前辈做得好,不然还有什么意思?”傅项伯把范奶奶的话记在心里。最后一次见范奶奶是今年国庆前一天。像往常一样,她拄着拐杖,穿着朴素的深色外套,黑色裤子和一双运动鞋走进雕塑室。傅把手头的工作介绍给范奶奶。他看到范奶奶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。

工作室里,孙继元的老前辈临墙临摹,工作进出都可以看到。傅提醒自己“以前辈为榜样,不要让自己过得太安逸”。桌子上有一本日历书。每天,他都会在上面做一个叉子。分叉不是数着日子过去。相反,告诫自己:“岁月如梭。”

如果说傅的工作是重现过去,那么熊烨腾的“数字敦煌”就是保留现在。

熊业腾加入团队后,才意识到直接对着壁画闪闪光灯的危害远不止阳光直射。所以每个反射镜都是根据每个洞穴的结构专门制作的。为了最大限度地还原洞穴中的壁画和藻井,通常会在几平方米的墙壁上拍摄成千上万张照片,然后在后期手工拼接,使图像吻合在一起。

敦煌研究院数字中心主任吴健是熊烨腾摄影事业的偶像。刚到敦煌研究院时,吴健告诉熊烨腾,莫高窟的壁画有温度和质感。只要吴健有新作品,熊烨腾就会研究照片背后的拍摄角度和灯光手法,争取早点赶上他。很多和熊业腾一起毕业的同学,都不再从事摄影相关的工作。熊业腾觉得敦煌延续了他的摄影梦。

敦煌雪后。熊业腾一大早就从市里上山了。天微微亮了,莫高窟九层倒映着晨曦,望月当空。“好像转眼一千多年过去了,莫高窟还是老样子,只是人变了。”这是熊烨腾当时的精神活动。这可能是“温度”——定义的历史积淀,而质感则是文物核心的美感。

乔的工作就是与时间赛跑。

久而久之,很多壁画变得模糊变色,有的翘得像鱼鳞,有的甚至剥落。修复者的工作是通过除尘、填充、粘合和压制使壁画与时间的侵蚀竞争。

乔,40岁,仍是中组部的年轻领导。学习壁画修复,需要前人的“传承和帮助”,一个合格的壁画修复师通常需要5到6年的时间才能“成为老师”,只有真正有经验,精通各种技术,才会被分配去修复国家级壁画。

乔在洞穴中修复壁画。敦煌研究院提供

“时间”让乔对很矛盾。他希望时间更快,因为壁画修复的经验是日积月累的;他也希望时间慢一点,壁画修复刻不容缓。

许多年前,一幅由伟大的乡村工匠李运合修复的壁画,和修复时一样完美无瑕。乔就像一个治疗壁画的医生。“壁画是活的,有老有病。”乔对说道。壁画无法再生是现实。所谓壁画修复,更像是延长壁画的寿命,让珍品能保存更久。乔赵广记得李老的话:“肉还能长,壁画不能再长。所以不要让壁画倒下,否则就是罪人。”

11月初,敦煌气温骤降。为了保护壁画,修复工作将在冬天关闭。11月4日,乔趁最后一个短窗口期进入洞穴,先将一幅比小钉盖还小的升甲壁画背面除尘,然后用专用工具将准备好的粘合剂注入壁画背面,最后将一幅小壁画贴回墙面。进入乔的状态,很快就忘记了时间,只能做一点点。

有趣的是,乔赵广小时候刚进山洞时,吃饭时会停下手中的活,等着前辈出来吃饭。但是,他发现前辈们等不到左,等不到右。眼看饭就要过去了,他迫不及待地走进山洞提醒,却发现前辈们早已忘记了时间。

如今,乔也成了一个容易忘记时间的人。

【是敦煌留住了我】

今年敦煌研究院文化保护岗招生比例是4:1。敦煌研究院院长赵胜良认为,敦煌的魅力是敦煌能够吸引和留住年轻人的原因之一,而一小部分原因是文化保护工作不能操之过急,相当于给了年轻人很大的自由。

大学,不要急,但是这群年轻人似乎还是什么驱使着往前跑。

今年11月2日,傅将工作室内的一尊塑身雕像搬进了山洞,并当场与原雕塑进行了对比。相比之下,傅立刻显得很伤心。原来因为照片是刚开始复制的,所以塑身头的倾斜角度和原来的塑身有一点差距;其次,只有在那里,把自己放在和古人一样的位置上,才能深刻体会到古人的艺术造诣之高。

傅在山洞里复制了这个雕塑。敦煌研究院提供

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每天都要在山洞里呆很长时间,修改他的身体。“专注做一件事”是目前最幸福的事。“呆久了,会不由自主的有一种责任感,会觉得有负担要交给我们。”傅对说:

乔在修复壁画前有一个仪式。他需要冷静,在最有活力的时候会做最重要的恢复。这是对工作的尊重,对文物的敬畏。

修理壁画是一项精细的工作,你不能握手。为了让自己有一双外科医生般的手,乔找到了一个练习的方法,那就是修理他住处附近拔钉的楼房。长此以往,我的手不会抖,我会精通功夫。

对于一些修复要求高的壁画,每天只能修复20平方厘米左右,相当于一个手掌大小。大多数修复者整天坐着。“我不觉得无聊,但我觉得很充实。”乔对说道。

山洞里的工作条件很困难。很多年前,前人只能用镜子把太阳光反射到黑暗的洞穴里,然后用白纸把洞穴漫射照亮。由于阳光直射,明火吸烟会对敦煌文物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。直到莫高窟电气化,情况才有所缓解。乔说,现在条件好多了。

二十年前,和乔一起来到敦煌的年轻人中,有几个同事相继离开。乔在这里成了家,从此扎根敦煌,慢慢明白了王旭东那句“来,再说一遍”背后的辛酸。

熊烨腾到达敦煌后,也轮流担任洞穴翻译。到了年中,每天都有很多组游客,每组游客要在1.5小时内完成8个开放洞穴的讲解。每天喝七八瓶矿泉水是常事。

有一次,熊烨腾带着游客进了一个山洞,突然感觉到山洞里潮湿的感觉。他意识到,在训练过程中,壁画塑身的敌人是洞穴打开带来的水蒸气和二氧化碳。熊烨腾反复讲解,才明白莫高窟开放与保护的微妙平衡。

熊业腾在山洞的数字化现场工作。敦煌研究院提供

回到摄影岗位后,他对文物数字化的感知加深了。趁着今年疫情,莫高窟暂时关闭,熊业腾团队“窃喜”,终于完成了148窟的“数字化”。近日,熊业腾宣布了一个课题:记录莫高窟四季周边环境的变化和突发情况,希望能为莫高窟的保护提供一个新的视角。

从Xi安到敦煌会有心理落差吗?毕竟,作为一个旅游城市,Xi“大唐不夜城”就像一盏灯笼;敦煌到了淡季,很安静。

“当时常书鸿的前辈们还是决定从巴黎一无所有地回到敦煌工作。”熊业腾回答。

1935年,法国著名中国画家常书鸿在旧书摊上看到一张《敦煌图录》的画册,被敦煌深深吸引。从法国巴黎的塞纳河加入荒芜的沙漠戈壁。常书鸿之后,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成了敦煌的守护者。

在敦煌研究院,矗立着一尊名为“青春”的雕像。雕像里,少女戴着草帽,手持工具,大步流星,短发夹在耳朵里,随风飘荡。这是孙继元的前辈以刚到敦煌的范进士为蓝本创作的。

为什么要留在敦煌?“我没留在敦煌,敦煌留了我。”熊业腾说。

【相关链接】

《法国宣布归还西非国家文物,中国敦煌流散海外的万卷文书怎么办?》

我在敦煌修文物:在莫高窟里临摹雕塑是怎样的体验?

标签: 敦煌 莫高窟 壁画